一碗鲜香蘑菇汤，51岁谭叔（化姓）一饮而尽，没过两天，碗底蘑菇变成了眼前白晃晃的无影灯。近日，广州市第十二人民医院（以下简称“市十二医院”）中毒救治中心成功救治了一名误食超致死量5倍的毒蘑菇“致命鹅膏（白毒伞）”患者。这场在ICU持续了16个日夜的博弈，累计进行了106小时的人工肝抢救。
“‘致命鹅膏’是一种肝损害型毒蘑菇，含有剧毒的鹅膏毒肽，占蘑菇中毒死亡病例90%以上。”该院中毒救治中心副主任、重症医学科主任陈运超提醒，“五一前后雨季来临，蘑菇疯长，市民假期踏青勿贪鲜，不要凭经验采摘野外蘑菇食用。”
一锅“山珍”汤，6人齐中招
3月24日晚，东莞的谭叔邀来了三五知己一起品尝“山珍”——登山踏青时采摘的一斤山中野菌做成的鲜美蘑菇汤。同桌的其余5人仅敢浅尝，谭叔不忍浪费则独自将半斤蘑菇和全部蘑菇汤一扫而空。
凌晨4点，进食后10小时，谭叔因呕吐、腹痛、腹泻等不适症状到当地医院就诊。入院时肝酶等指标正常，对症治疗后症状好转，谭叔以为只是普通急性肠胃炎，便不以为意。结果次日复查，肝酶已飙升至正常上限的近10倍，达380U/L；胆红素65μmmol/L，为正常的2倍以上。这时谭叔才向医生坦露，就诊前食用了野蘑菇。
26日中午，谭叔紧急转诊至市十二医院中毒救治中心，彼时距离进食野蘑菇已有42小时。
“刚到我们医院时，谭叔还能正常对话，肢体活动自如。入院4小时后，心率快至120次/分、血压降至76/34mmHg，躁郁不安，处于病危的休克状态。病情发展迅猛。”根据谭叔临床症状、器官损害情况以及蘑菇照片，有丰富中毒救治经验的该院中毒救治团队立即意识到，患者误食的是“致命鹅膏”，它直接进入人体肝脏细胞进行靶向攻击，导致肝细胞广泛坏死，进食约50克菌体即可致1个健康成人死亡。
与此同时，一同进食蘑菇的5名亲友也因不同程度腹痛、腹泻症状，来到市十二医院中毒救治中心住院治疗。
4级中毒死亡率近100%！创新人工肝救治
入院当天，重症医学科医护团队为谭叔制定了全方位抢救方案：一方面，立即启动血液净化快速清除血液内鹅膏毒肽，使用活性炭吸附肠道残留毒素，避免毒素持续攻击肝脏；另一方面，使用药物保护肝细胞，为受损肝脏搭建起一道保护屏障。
谭叔的病情似脱缰野马。出现了肝脏衰竭，凝血时间延长至正常值的5倍，血小板数量降到正常值下限的十分之一，体内血氨数值大幅升高，出现昏迷、精神错乱状态，意味已出现肝性脑病……这些迹象表明谭叔的肝脏在毒素重击下全盘崩溃。
陈运超向记者进一步解释，“按照肝损害型毒蕈中毒共识分级标准，谭叔属于最严重的4级中毒病例，该类型病例死亡率接近100%，救治难度极高。”
救治团队根据患者最新进展反复研讨，改用一种国内尚未应用于蘑菇中毒救治的新型人工肝治疗方式，清除患者体内水溶性毒素、蛋白结合毒素的同时，纠正内环境紊乱。
持续了16个日夜的博弈，累计进行了106小时的人工肝抢救，终于让谭叔各项指标逐渐恢复正常，4月11日转出重症医学科。陈运超慨叹：“这是一场与毒素赛跑的‘分子级战争’，每一步治疗都需在‘防崩溃’与‘促再生’间找到平衡。在精准医疗的时代，绝处逢生不再是奇迹。”
医生：警惕“假愈”表现，潜伏期大于6小时
4月22日，谭叔痊愈出院，无后遗症。回顾这次生死一瞬间，他心有余悸：“之前吃过好几次山里新鲜采摘的野菌，所以抱有侥幸心理。看着跟以前的长得很像，就以为没事。”
记者注意到，谭叔出现胃肠道症状后经对症治疗有所缓解，但后续病情却呈现“过山车”式迅速恶化。“肝损害型蘑菇有‘假愈’表现。”陈运超解释，“所谓的‘假愈’其实是指胃肠道症状减轻了、病人以为没事了，但肝脏损害却在悄悄迅速发展，过了‘假愈’期，出现黄疸以及严重肝功能不全再就医，救治难度会显著增加。”
据了解，毒蘑菇中毒分型大致可分为急性肝损型、急性肾衰竭型、溶血型、横纹肌溶解型、胃肠炎型、神经精神型、光过敏性皮炎7种，其中最为凶险的“急性肝损型”和“急性肾衰竭型”潜伏期通常大于6小时。
“‘致命鹅膏’属于急性肝损型毒蘑菇，潜伏期一般为10~14小时，初期消化道症状可一过性缓解，存在‘假愈’期。36至48小时后会出现黄疸、出血、凝血时间延长、胆酶分离、多脏器功能衰竭等危及生命情况。”陈运超提到，早期的胃肠道症状出现越晚，反而证明这并非普通的胃肠型毒蘑菇。肝损害型、肾损害型蘑菇含有胃肠刺激毒素较少，胃肠道症状出现相对晚，相应的靶器官损害较为突出，但也正因胃肠道症状出现晚，甚至出现“假愈”，极易就医延迟。
“五一”将至，专家提醒，近期气温回升、雨水充沛，野生菌进入生长旺盛期，出行登山踏青须警惕，切勿凭经验采摘山林野菌。如食用菌类后出现不适症状，在及时就诊的同时还应带上菌类或其图片，告知医护人员相关情况，以便第一时间鉴别有毒物种并予以治疗。
文|记者 林清清 通讯员 周艳梅 廖温勃
图|医院提供